西部在线感性生活 → 一步一荏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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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2/11 9:50:48
◆不如不遇倾城色

     “红艳艳的花,蓝湛湛的天,碧澄澄的水”稚嫩又响亮的童声反复诵读,我极尽为师之能运用电教和绘画技能,试图让幼小的心灵理解并喜欢上那些书本里的颜色。彼时,正是暮春吧,教室窗外的花坛里热闹非凡,藤蔓为整面墙壁覆一件深绿的衣,空中闲闲地荡着几朵浮云,阳光在蝴蝶的翅膀上跳舞,风细细,祥和美好的小小世间。让人忘记流年。

     还想告知他们,古人将山水入画,更有一番妙论:春景则雾锁烟笼,长烟引素,水如蓝染,山色渐清。夏景则古木蔽天,绿水无波,穿云瀑布,近水幽亭。秋景则天如水色,簇簇幽林,雁鸿秋水,芦岛沙汀。冬景则借地为雪,樵者负薪,渔舟倚岸,水浅沙平。面对这四时长卷,洁白的心灵该是何等欢喜。

     可是,可是,光阴一寸寸漫过去,再怎样繁复光艳的色彩都有褪却的时候,草木石器,锦衣华服,青丝皓腕……世间万物,没有一件逃得出盛衰、生灭之理。最难的,不是锦绣繁华,是简单,并且安然。我又怎忍心让这些灰色的真相在那些蓬勃的生命里先一步抵达。

     躯壳随着时光的车轮辗转,风蚀雨淋,日渐衰颓。却住着一颗不愿意长大的灵魂,于某一刻停下来,栖息在五月花间。小小孩童虽然不能知晓,眼前被他们全心信任与爱戴的老师,其实隐去了真实的面目,却能做到老师在课间的窗前静默时,悄悄地不去打扰。

     仰望天空的时候总是失语的。失语,因为无所欲求,知道天空太空了,什么也抓不住。亦源自孤独,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的心中充塞着怎样的欣喜或落寞,天地无际,生命始终以独自的姿态站立。不该想的就尽量不去想,忍不住时,也要一想而过,一痛而过。这样才有力气走得更远。

     ◆陌上红尘,可有摆渡人

     夏秋的街头偶尔能看到有人摆局布阵,等人来对弈。一盘棋,一壶茶,一副悠闲中隐着孤傲的等待神情。我已出招,你可敢应?多数人只是站着看一会儿就走了,能相对而坐专心较量的少之又少。人这一生,都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游戏中寂寞并坚持着,渴望有人参与,渴望能有一次败得落花流水。不败的人生这样孤寂。

     总是凭直觉当下就避开异己,而那些珍贵的,性情相近的,却要在很久的时间里才会被认证。没有耐心的人,注定会错失更多。

     有些相遇,如同翻书,看到精彩的一段,忍不住在心里默念,真好,真好。然后就会忧伤起来,总要翻过去的,我不能在此永远停驻。

     有些相遇,离暧昧很近,距爱情太远。爱是寂寞撒的谎,谁也不愿意说破。爱是幻觉,是借口,爱其实并不在场。人是太孤单了,想找个人伴着,又总有一时会厌倦。其实是在找另一个自己。对自己的厌倦最是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 有些相遇,初见时已成定局。彼此似乎看到了附在另一躯体上的最真实的自己。你的一切我懂。只是,我不能靠近。我是楼头的月,你是枝上的风。那么就这样吧,你的我,和我的你,同心而离居,忧伤以终老。

     什么样的鱼,只眷恋一塘水?什么样的鸟,只守候一片天?真正令人惧怕的不是感情的突然折翼,而是不知不觉的疏远,疏远是无疾而终的消逝。那些曾经痴的时光,他日念起,轻描淡写,终成不相干的人。

     最为幸者,是在深深的红尘里相逢,我荆钗布裙,你质朴宽厚,不问中道相离还是携手白头,更休说前世来生,一箪食,一瓢饮,自由而安静。

     若问长久,唯时间是执拗的情人,强行把你带走,虽然你看清他的时候他也不再爱你了,仍不放手。

     ◆且把清欢换流年

     从上一个秋天坐到这一个秋天,一直不曾起身,只是心思断了一会儿,恍惚了一阵,被一些旁枝末节困住,醒过神来,窗外,阳光已从夏花挪到秋篱。悄无声息。时光走过,我还在这里。

     这是个小城,有海的小城,适合爱情。大城里有太多走不完的路,纵横交错,松手后的记忆也会支离破碎。海能涤尽人心的浮华,沉静怡然,相爱的人可以牵手走遍所有的大街小巷,不会迷失。一日离城,也始终拥有一份完整,即使忧伤。

     风轻,树静,蝉噤,很怕把秋的心事,一语道破。更愿意以为,所有的蝉都在密叶繁枝间爱上另一只,它们突然安静下来,躲到不为人知的角落去说悄悄话。一直认定,秋凉是从海上来的,那种凉,染了水的润泽,剔透晶莹,似乎连那一点点的疼都是透明的。对海的感情无以言表,喜欢,不是努力的结果,属自然。物是,人也是。希望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大片海,承容下所有的微澜与巨浪,可是,更多人,只是鸥,眷恋海又听倦了涛声。

     看陌生人的文字,写他在林间的空地上席地而坐,只想在繁冗的事务间隙喘息片刻,在不多不少的十来分钟, 变作一棵小草,隐没下来,和世界捉会儿迷藏。心里惊动,是个可爱的男人。

     累累俗事,人在其中辗转,超脱或执着,豁达或计较,快乐或不快乐。喧嚷匆忙中,都在寻求一地清凉。光阴嬗递,经年劳顿,浮华褪尽后犹有一颗童心,这世间就足够的好。

     理发店里,年轻男子的手势舒缓又娴熟,与快节奏的音乐似乎格格不入。不多语,不问从前光顾哪里,不询职业年龄兴趣,以悠闲的姿态打理一头长发,竟也能让人放心。终了,送出门的时候,他突然问,“你怎么这样沉默?”回之一笑,是不必答的。和自己交流得太多了,以至与人之间出现大段的空白。轻松自由地呼吸。寻求丰富的安宁。艳羡那样的人——拒绝姹紫嫣红,却能让一株干净的草,生长出繁华三千。

     浅秋初凉,风逸云闲,好时光总是这样,还未转身,已开始想念。多愿意这样一直坐下去,朴素年华,安静的,一颗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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